引言
尽管激烈的中美贸易纠纷陷入停滞，但中美贸易战已延续至2019年中期。美国农业带正竭力避免其最大出口货品的最佳客户流失。中国是美国农业界的客户， 而大豆是他们的出口货品，其中美国于2017年出口约210亿美元的大豆，价值远超农民所种植的任何农作物。

于2018年7月6日，中国对从美国进口的大豆征收25%关税。对美国大豆征收关税是中国在与美国的谈判桌上所采取的强烈报复措施。关税确实打击了美国农业，并可能会造成重创。然而，这种策略亦视为一把双刃剑。由于中国严重依赖自美国进口的大豆，故对大豆征收关税长远或会对国内经济造成不利影响。即使中国现时仍有巴西供应的大豆，但仍不能轻易在全球物色合适的替代供应商。

中国于大豆贸易的困境
鉴于中国国内大豆产量低，中国高度依赖从其他国家进口的大豆，以满足国内需求。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2017年国内大豆产量为15.3百万公吨，而同年进口量约为95.5百万公吨。大豆进口量占中国需求的86%。

下图载列2013年至2017年中国大豆的进口量及产量：

来源： 中国国家统计局 ; 信永中和的研究及分析

在全球大豆市场中，美国及巴西是生产大豆的两个最大国家，亦是中国及其他国家的主要大豆进口地。于2017年，美国及巴西合共占全球大豆总出口量的83%，而中国自美国及巴西进口大豆的总量约为80%。就进口量而言，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大豆买家。 

附注：箭嘴宽度指出口量 。
来源：环球透视(IHS Global Insight) 海关数据的ERS分析

生产动物蛋白及食用油带动中国的大豆需求。负责生产豆粕及食用油的大豆压碎与加工业的扩展是过去数十年推动大豆进口的关键因素。进口大豆用于生产(1)食用油 ─ 通常与其他油混合以供消费者、食品服务业及食品加工业煮食时使用 ;及(2)豆粕 ─ 可添加至动物饲料的低成本蛋白质。根据美国农业部，中国每1,000公斤的进口大豆生产约800公斤的豆粕及180公斤的食用油。近乎所有经进口大豆制成的这些产品分别由中国的牲畜及消费者所消耗。相反，中国生产的大豆主要用于生产豆腐、豆奶、豉油及营养补充品等食品。这些产品的消费量亦有所增长，但增速不及食用油及豆粕。因此，进口大豆使中国提高畜牧业的生产力，并增加食用油的供应，而食用油对提升中国市民的生活水平至关重要。

中国能否开发自家种植的大豆以减少对进口的依赖？中国需要大量进口大豆的其中一个主因是中国没有种植大豆的比较优势。由于中国的大豆种植尚未完全实现自动化，且种植大豆的经济回报较低，故在中国种植大豆对农民的吸引力不如种植其他农作物，如玉米。与其中一位竞争对手美国不同，美国主要采用无人机和其他机器以全自动化种植大豆。中国的生产自动化程度低以及生产成本高，无可避免地减少大豆种植者的利润，或者甚至带来净亏损。相对而言，种植其他农作物对农民来说更为有利可图，以致国内大豆产量低。

中国的监管环境亦是其高度依赖进口的部分原因。中国政府禁止在中国种植基因改造大豆，但允许从海外进口经基因改造的大豆。现今中国进口的大豆大部分为基因改造大豆，经压碎后所生产的食用油产量高于中国种植的非基因改造大豆。因此，选择以进口大豆生产食用油更具经济效益。在中国大豆需求不断增长的情况下，进口大豆似乎是合乎经济效益且无可避免的方法。

对美国大豆征收关税可能会对中国的大豆市场造成不利影响
自2018年7月关税生效以来，美国大豆的进口量急剧下降，而中国转为进口更多巴西的大豆，以帮助抵消大幅减少的美国大豆进口量。尽管如此，随着从美国进口的大豆数量减少，中国的大豆总进口量有所下降。

下图载列2017年10月至2018年3月及2018年10月至2019年3月期间按原产地划分的中国大豆进口量：

来源： 美国农业部 ; 信永中和的研究及分析

尽管中国试图通过增加从巴西进口的货量以减轻损失，但无法完全弥补损失的美国进口货品，导致供应不足。如前所述，由于大豆的需求日益增加，2013年至2017年的大豆进口量持续增加。因此，大豆进口量的下降已演变成中国大豆的供应短缺。然而，中国政府并无对2018年及2019年初的供应短缺表示太多忧虑，因为中国的大豆需求亦受到两宗事故的不利影响。第一，于2018年在中国传播的非洲猪瘟令牲畜数量减少，从而降低动物饲料及豆粕的需求。第二，鉴于天气及土壤条件有利，巴西的大豆自2018年末起取得丰收，令出口至中国的大豆数量大增。中国市场对大豆需求减弱以及巴西的大豆供应增加，有助弥补因美国进口大豆数量减少所导致的损失。换言之，该两宗事件的综合影响已缓解美国进口大豆大幅下跌所带来的影响。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美国大豆的进口对中国而言并不重要，特别是巴西的大豆供应长远无法完全取代美国。从美国和巴西进口的大豆具有因应北半球和南半球不同收成时间的独特季节模式。根据美国农业部，美国和巴西大豆的季节模式每年都能迎合中国对大豆的需求，特别是美国于每年11月至3月期间主导大豆进口，而巴西则于剩余月份主导大豆市场。此外，约70%的巴西大豆已安排出口。因此，剩余的大豆不足以让巴西增加对中国的大豆出口量。

持续的互相依赖及互惠互利
总括而言，全球可能会看到中国、美国与巴西之间在大豆贸易互相依赖的情况持续。尽管增速放缓，但中国对大豆的需求将继续增长。在短期内，除巴西外，全球还没有可以与美国相比的直接替代大豆供应商。与此同时，没有其他市场能够完全吸纳本应从美国出口至中国的大豆。根据美国大豆出口协会主席Derek Haigwood所说：「你无法打造出另一个中国，至少不能在一夜之间打造出来。」同样，像美国这样的庞大生产商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创造出来。从美国进口大豆对中国十分重要。事实上，中国与美国之间存在共同利益，美国农民生产的大豆可以满足中国市场的需求。

倘对美国大豆的关税维持不变，美国大豆出口的短期影响是大豆价格下跌。低廉的大豆价格将促使美国农民吸引中国以外的其他客户，但其他市场将无法吸收中国需要的全部货量。此外，长远而言，美国农民可能会转为种植其他农作物，如小麦或玉米。中国将由美国转至向巴西及阿根廷采购大豆。巴西及阿根廷的农民赚取到中国所提供高昂的大豆价格，将扩大其大豆种植面积。

倘贸易恢复且中国取消关税，低廉的大豆价格可能会促使中国进口商恢复向美国大豆的采购。这将是双方乐见的理想情况。中国享有优惠的大豆价格，而美国毋须失去其全球最好的客户。事实上，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互相依赖及有章可循的多边贸易体系至为重要。不论是美国或中国都不能在全球供应链中独善其身。这对于全球最大的两个超级大国而言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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